與同年級的石川直宏一同年長，竟然會再次談起「那時候」的事情，真是沒想到。
「那時候」的攝影師每場比賽，當背號18持球時，想必都感到緊張。大拇指按下AF-ON，開始追蹤對焦。快門聲響起，透過取景器看到那輛「81年式的跳躍馬」搖動著球門網。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場比賽都在上演。16年前，28歲的直宏（石川直宏）所展現的光輝至今仍歷歷在目。
想像成為理想中的自己，持續不斷地射出無數的射門。直到職業生涯第10個賽季，終於掌握了那套技術，但在2009年10月17日J1聯賽第29節對柏Reysol的比賽中，後半場24分鐘所攻入的進球後，這一切戛然而止。就在進球的同時，他的左膝發出了悲鳴。雖然賽季中途離場，他仍在該賽季留下了官方賽事32場比賽18個進球的驚人數字。當時的影像即使經過時間洗禮，仍不斷從我或其他人的裝置中播放。距今已經快16年了。
2025年明治安田J1聯賽第29節對東京Verdy的比賽中，長倉幹樹攻入決勝球取得勝利，而佐藤恵允則咬著嘴唇。比賽進入下半場第28分鐘，佐藤從中路偏左加速，甩開一名防守球員，右腳豪邁地射門。然而，射門未能命中目標，他因勢頭過猛而仰面倒在場上。他雙手重重拍打地面，發出喊叫聲表達懊悔。
在看台上看到這一幕的直人說了句「要不要告訴惠允呢」，然後便走下了設有更衣室的味之素體育館地下1樓。
在球員等待區（入場時的待機空間），佐藤一看到直人，便突然問道：「怎麼樣才能射門得分呢？」
「那時期我正為射門無法得分而苦惱。正巧在看影片時，播出了昔日東京隊的畫面，裡面銳利的直宏先生進了好多球。正因為直宏先生在場，我才半開玩笑地問了他，這就是契機。」
猶豫著是否要給予建議的直人自己也被先開口的佐藤嚇了一跳，隨後簡短地交談了一下。「那時候（射門的場面）是怎麼回事呢？」他反問道。
佐藤回答說：「有點用力過猛，或者說是想要進球的心情太強烈了。」直人點了點頭，並給出了這樣的建議。
「能夠帶球帶到那麼快，首先我覺得是沒問題的。但如果在那個節奏下去踢球，射門的控制感就會不自覺地失去。我覺得應該用原本的腳勢去推射會比較好」
迎來10月4日第33節對清水S-Pulse的比賽，停滯超過三個月的佐藤得分再次啟動。比數0-1進入下半場31分鐘時，接到田晃太的傳球帶入禁區，隨後將球往右側帶動，豪邁地射穿近門柱。雖然與直人傳授的方式稍有不同，但那腳不帶力道的射門讓球網震動。那乾淨的聲響喚醒了沉睡中的得分感覺。」
「身體還記得在對清水比賽中進球的感覺。包含從直人先生那裡得到的話語，我想從現在開始大量進球。不僅限於本賽季，也希望未來的足球生涯能越來越好。」
在直人的職業生涯中，有一句他一直珍視的話。『平常心──那是不偏不倚、流動自如的心境』。16年前，他也是以這樣的境界在每場比賽中得分。佐藤也說，他比賽前總是保持一貫的心態。
「大致上比賽時我都能放鬆。或許是為了緩解緊張，我會盡量和各種人交談。雖然很多人比賽前會有集中精神的例行公事，但我自己不會做什麼特別的事，保持平常心。所以我會和很多人聊天。」
打開16年前的採訪筆記，幾乎每場比賽都充滿了像是「看到了路線」、「射門前就知道軌跡」、「接著身體自動動了」這樣彷彿開悟般的評論。當被問到是否有那樣的瞬間時，佐藤則是嘆了口氣，嘴巴動了動說「沒有啦」。
「我認為那種感覺是持續進球後才會擁有的。雖然現在還沒有察覺到，但因為是如同想像中的進球，或許已經開始模糊抓到那種感覺了。可能是因為心態變成了『射門就會進』所以看得見，但我還沒能達到那個境界。我覺得就是從這裡開始。」
這麼說著，每天在小平球場努力射門的佐藤身影依然存在。直也也這麼說過。
「想要進球的心情並不壞。從『想要進球』到『會進球，只要射門』這種感覺，要怎麼培養出來，不練習是無法知道的。到那個階段的流程是好的，接下來就是訓練以及如何找到那種感覺了。」
之後的對話中，同年齡、已44歲的他帶著自嘲的笑聲這麼透露。
「我說過我有進球的感覺，所以我跟他說，『你真厲害啊，我花了10年才有這種感覺』」
這是一個奇妙的巧合。明治安田J1聯賽第34節對Sanfrecce廣島的比賽，正好在那天讓直的“時間”停止的16年後的10月17日舉行。手握從前輩接過的接力棒，彷彿那停止的時鐘正由背號16再次開始運轉。
「我並不執著於只得分，但無論對手多麼壓迫，我都想成為那個讓大家覺得『沒問題，他一定會得分』的球員。這樣自然就能成為帶領球隊獲勝的存在。果然還是這點吧」
此外，我還一直對佐藤說著一些話。
「我暗中瞄準天皇盃的得分王。如果能進入決賽，機會就會擴大。贏得冠軍的話，就有機會了」
如果他在準決賽以及隨後的決賽中發揮出色，球隊自然能夠奪得榮譽與冠軍。佐藤以他特有的風格堂堂宣言：「來了，就是這個。目標是天皇盃冠軍和聯賽兩位數得分。我也有自信。」
對於那樣的佐藤，直人說「很坦率呢」，並接著說。
「雖然是16年前的事，但影像還留存著。看到他有從中學習的態度和敏銳度，真的很令人高興。舉例來說，過去東京奪得天皇盃冠軍時的影像，雖然時代不同，但我認為當時球隊的氣勢或某些線索仍然存在。我希望這樣的球員能夠增加。雖然不知道會以什麼形式被繼承，但俱樂部歷史上沒有聯賽冠軍，天皇盃也已經遠離冠軍14個賽季，得分王也沒有。那麼，我希望能有更多球員產生「我要在那段歷史上留下名字」的心情，也想把組織打造為那樣的團隊。我相信一個行動一定能改變歷史。佐藤恵允就擁有那樣的熱情。所以，他很有東京的味道呢。」
「那時候」還沒有結束，透過這句話深刻感受到。「我要在這個俱樂部的歷史上刻下我的名字。」這句台詞聽過多少次了啊。充滿這股氣概的，16年前的某個人也是如此。沉睡在藍與紅中的志向不會停止。現在，那天的續篇再次在廣島的土地上開始。
（文中敬稱略）
文字提供 馬場康平（自由撰稿人）
